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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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狐妖的夢境崩塌了。
她沒有突破心魔, 心魔已開始反噬。只是因為她的心在蕭清堯身上的緣故，果然，全都反噬在了他身上。
氣息倒轉, 血脈逆流, 蕭清堯在天旋地轉的分崩離析中，感覺整個身體都仿佛隨著崩塌的世界碎成了一塊一塊。
嘴角流出汩汩的鮮血, 他強行忍著鉆心的疼痛, 連忙運轉靈力調理內息, 盡力將浮躁的血氣平息下來。
可是那心魔反噬實在厲害，竟將他的內力一下吞噬了接近七成, 全身穴位都被封鎖, 他只能用最後的靈力一道一道強行沖開。
筋脈寸斷又接續重生, 骨血消融又重新漸長, 他在神魂欲碎的劇痛中拼力睜開眼睛, 幽沈的鳳眸中隱隱浮動著躁郁的血氣，仿佛從幽冥地獄掙紮出來的惡鬼, 猙獰淒視著人間。
茉茉醒來的時候, 感覺頭腦一陣昏沈，她側臥在地上，懷裏還抱著已經發出嫩芽的花盆, 四周冷冰冰的，有很多高聳的青銅雕像和各式圖騰, 仿佛是一個黑暗又空曠的巨大山洞, 隱約有水滴掉落之聲空落落地回響。
她從地上爬起來，記憶漸漸回籠, 想起那高聳入雲的通天塔，還有那個滿頭華發的老仙人所說的心魔, 想起她走進那道光門便失去了意識……如今醒來，難道是她已突破了心魔？
感覺自己沒有受傷，一切都還好，這心魔似乎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聲，茉茉連忙轉身，這才看到蕭清堯竟也在這裏。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沾染著殷紅的血跡，背倚著石壁靠在那裏，竟似受了很重的傷。
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茉茉打量他一眼，很快便移開視線，趁此機會，不如趕緊逃跑。
“站住。”蕭清堯來不及起身，擡手一把攥住她的腳腕，沈聲道，“鬼車就在這裏，不要亂走。”
攥住她腳腕的手冷冰冰的，仿佛一條陰冷的毒蛇，茉茉厭惡地掙紮著，用力踢開他的手：“別碰我！”
她用的力氣太大，竟將蕭清堯的袖子都踢飛了，一本書冊掉落出來，恰好落到她的腳邊。
茉茉瞧著那書冊有些眼熟，撿起來一看，竟然是陶宿真人送給她的那本手劄。
“手劄怎麽會在你這裏？”圓圓的狐貍眼燃起怒火，茉茉怒沖沖地瞪著蕭清堯，想起那些搶劫她的黑衣人，氣就冒了上來，“是你叫人搶我的東西？”
蕭清堯面色沈沈，不及開口，黑暗裏忽然傳來一陣桀桀的冷笑。
“蕭清堯，本座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
化成人形的鬼車在黑暗中緩緩顯露出身形，站在高高的石崖之上，架起一張通體玉色、安裝青銅弩機的長弩，拉起望山瞄準下方。
莫非他手上拿的，竟是昆侖弩？茉茉驚駭難掩，連忙抽身躲到一旁的石筍後面。
眼看那鬼車瞄準蕭清堯，玉色長弩上憑空出現一支金色光箭，隨著一記震顫作響的破空之聲，玉色長弩光華大漲，金色箭矢如迅疾的流光一般，急襲向蕭清堯射去。
峻挺的眉峰狠狠一壓，蕭清堯立即抽身而起，淩空變幻出寒光四射的斬魄劍，瞬間便將那疾馳而來的金色箭矢斬飛出去。
鬼車一箭不中，馬上又射出第二箭，蕭清堯騰身躲避，雪白衣袍在簌簌冷風中翻卷。他猛地斬斷又一支光箭，似是牽扯到身體的傷處，他一劍嵌進石地，堪堪撐住身形，眼底血氣翻湧。
似是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鬼車猖狂放肆地大笑著，越發擡高玉色長弩，射出的光箭急促如閃電，同時用半邊翅膀掀起狂烈的風暴，萬千羽翎尖銳如錐，細密如雨地朝蕭清堯沖去，已是布下必殺的絕陣。
凜冽又懾人的冷漠目光緊盯著鬼車，蕭清堯雙手快速結印，撐起一道結界阻住攻襲，同時飛快騰身而起，拼力斬出淩厲的一劍，磅礴的威壓鋪天蓋地，直令整個山體都隨之震顫。
隨著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鬼車倉惶躲避不及，竟被生生斬斷一條手臂，玉色長弩跌落到地上，再也無法張弓拉弦。
吃痛暴走的大妖憑空現出龐大的身形，堅厚的翎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殘餘的半邊翅膀掀起飛沙走石，一顆頭噴出熊熊烈火，一顆頭噴出腥濃的毒霧，猛地從石崖之上撲下去，兇狠的利爪狠狠朝蕭清堯抓去。
那一道t雪色身影躲避不及，與那龐大的妖鳥翻滾在一起，猛地一把扭斷了鬼車的又一顆頭，疼得他廝聲淒厲地哀嚎著，裹挾著蕭清堯發瘋地滿地亂滾，撞斷了無數堅硬的石幔。
雪亮森冷的斬魄劍掉落在茉茉身前，她驀然想起一句話——鬼車的命門在右翼左下三寸，以雷火之劍，刺入命門，可以殺死鬼車……
鬼使神差的，茉茉俯身擡起那把劍，冰冷森寒的斬魄劍，入手頗有份量，冰得她手心發麻，幾乎堪握不住。
這一把靈劍本已認主，只是她的心在蕭清堯體內，也許是熟悉她的氣息，竟肯為她所用。
蕭清堯修的是雷系術法，而她是火系，將她體內的赤火灌註斬魄劍身，這不是雷火之劍，是什麽？
眼睜睜看著那鬼車的尖爪按住蕭清堯，就要撕裂他的咽喉，茉茉猛地舉起斬魄劍，一劍刺入了鬼車的命門。
“去死吧！”
隨著刮骨磨牙的一聲嗆厲嘶鳴，鬼車放開蕭清堯，拖著刺入體內的長劍翻空亂飛，四處沖撞，最終頹然無力地跌落到高高的石崖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茉茉，似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妖怪刺中命門。
茉茉同樣緊盯著他，想起那個烈火焚燒的夜晚，想起他用尖利的爪子撕裂陶宿真人的胸膛……她咬緊牙關，飛快爬上高高的石崖，一步一步，宛若死神一般，向鬼車走去。
尖利的鳥喙中不斷噴湧出猩紅的鮮血，鬼車死死盯著她，喉嚨裏發出嘶啞的空響，似乎想狠狠地咒罵她，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
茉茉緩緩走向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陶宿真人的手劄，現在在我手裏了，你還要嗎？”
“不過看你快死了，好像要了也沒用。”擡腳踩在妖鳥身上，茉茉眼神冷厲道，“不如我送你一程，讓你去地下，當面向陶宿真人討教吧。”
“不可！”蕭清堯沖過滿地橫陳的巨大石幔，沈聲道，“還不能殺他！”
陶宿真人的案子還需將鬼車抓回去結案，若是鬼車死了，只怕那殺人的罪名要一直扣在狐妖身上。
“憑什麽不能殺他？”茉茉冷笑，“我偏要！”
她說著，嘴角齜出鋒利的犬牙，右手冒出鋒利的尖爪，猛地一下掏穿了鬼車最柔軟的腹部，在他淒厲而出的嘶聲中，用力掏出了他的金丹。
那一顆上古大妖的妖丹，隱隱泛著藍色光華，和著滴答濺落的鮮血，在蕭清堯驟然變色的目光中，被茉茉仰頭吞了下去。
赤火狐之血，可以熔鑄一切，即便是上古大妖的妖丹，也能化為她所用。
她要變得強大起來，她要當這妖界之王！
她要這世上再無人敢欺她辱她，無論是誰！
蒼茫的穹頂傳來一陣陣沈悶翻滾的雷聲，一身紅裙的少女在烈烈狂風之中，烏發飛揚，眼眸泛金，周身纏繞著火紅與冰藍交織的光芒，忽然一下撲身落地，化成一頭赤色火狐，火紅透亮的毫毛隨風飄蕩，身後揚起六條火紅蓬松的長尾，若不是她先前丟了三條命，原本應該是有九尾。
眼睜睜看著那六尾妖狐體型越漲越大，身上的紅光與藍光交相融合，很快就要徹底融為一體，蕭清堯騰身而上，聲音急促道：“快停下！你不要犯糊塗！”
她若當真將鬼車的妖丹融入體內，那她就是下一個必須斬除誅殺的大妖！
感覺到自己通身的修為急速飛漲，磅礴的靈力湧入靈府之中，茉茉感覺前所未有得良好，哪裏會聽他的？
一陣耀眼的紫光迸射而出，她徹底融合了鬼車的妖丹，眉心浮起一顆明紫色的火焰紋，彰顯著她已成為新一代大妖的身份。
慢慢收住暴漲的狐身，重又化成人形，她擡腳一踮便將玉色沈重的昆侖弩握入手中，反身拉起望山，箭尖對準蕭清堯。
“別再往前走了。”冷眼看著躍上石崖前端的蕭清堯，茉茉扯唇道，“不然錯殺了你，可別怪我。”
圓圓的狐貍眼半瞇著，她不動聲色地端量，不如趁著他此時身受重傷，將她的那顆心奪回來？
如今她已融合鬼車的妖丹，修為大漲，說不定有與他一拼之力。
看著對準他的箭尖，蕭清堯心口一窒，眸色深沈，不由想起心魔衍生的夢境之中，那個沒經受過任何痛苦、不谙世事的小狐妖，凝望他時那一雙翦水秋瞳一般的眼睛。
然而眼前的她，修為暴漲，妖力非凡，三千青絲迎風飛舞，嬌艷的面龐越發美得明燦奪目……可是她看著他的眼神裏卻只有濃稠的厭惡與鋒利的殺意。
那一場心魔結束之後，她沒有心，自然也沒有任何記憶。可是那些記憶，全都留在他的心裏了。
左肩仿佛還有一圈深可見骨的牙印在隱隱作痛，可是這一次，他必須殺了她了。
如今她已不再是尋常小妖，六尾妖狐一旦出世，手裏還握著昆侖弩，整個三界都將面臨著巨大威脅。
一襲雪衣長風烈烈，蕭清堯目光幽幽望著她，擡手結印，薄唇輕動。
剎那間，威力磅礴的金光從他身周蔓延開來，轉瞬便結成一個巨大的金剛陣法，鳳眸半垂，神色淡漠，如掌管生殺之神降罰於人間，很快便將茉茉籠罩在其中。
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威壓覆壓下來，茉茉幾乎喘不過氣來，沒想到蕭清堯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還有這般神力，她不敢再強奪那顆心，連忙趁著那陣法尚未牢固，拼盡全力破陣而出，於半空之中猛地拉開手中長弩，毫不猶豫地狠狠一箭射出。
隨著錚鳴的一記破空之聲，那一道光箭迅疾如閃電，瞬間射入蕭清堯的胸膛，猛烈的力道帶著他飛出石崖，砰然跌落到十餘丈之外。
然後“嘭”的一聲，撞翻了那只已經冒出嫩芽的花盆，骨碌碌滾出好遠。
胸口被光箭釘穿到地上，蕭清堯滿眼震驚，像是難以置信地緩緩低頭，盯著自己的胸膛，嘴角湧出殷紅的鮮血。
那一襲紅裙嬌艷無雙的少女已經飛掠過去，搶起那只花盆，擡手一掌轟塌山體，毫不猶豫地騰身而起，從那個塌陷的洞口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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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突破心魔, 心魔已開始反噬。只是因為她的心在蕭清堯身上的緣故，果然，全都反噬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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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流出汩汩的鮮血, 他強行忍著鉆心的疼痛, 連忙運轉靈力調理內息, 盡力將浮躁的血氣平息下來。
可是那心魔反噬實在厲害，竟將他的內力一下吞噬了接近七成, 全身穴位都被封鎖, 他只能用最後的靈力一道一道強行沖開。
筋脈寸斷又接續重生, 骨血消融又重新漸長, 他在神魂欲碎的劇痛中拼力睜開眼睛, 幽沈的鳳眸中隱隱浮動著躁郁的血氣，仿佛從幽冥地獄掙紮出來的惡鬼, 猙獰淒視著人間。
茉茉醒來的時候, 感覺頭腦一陣昏沈，她側臥在地上，懷裏還抱著已經發出嫩芽的花盆, 四周冷冰冰的，有很多高聳的青銅雕像和各式圖騰, 仿佛是一個黑暗又空曠的巨大山洞, 隱約有水滴掉落之聲空落落地回響。
她從地上爬起來，記憶漸漸回籠, 想起那高聳入雲的通天塔，還有那個滿頭華發的老仙人所說的心魔, 想起她走進那道光門便失去了意識……如今醒來，難道是她已突破了心魔？
感覺自己沒有受傷，一切都還好，這心魔似乎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聲，茉茉連忙轉身，這才看到蕭清堯竟也在這裏。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沾染著殷紅的血跡，背倚著石壁靠在那裏，竟似受了很重的傷。
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茉茉打量他一眼，很快便移開視線，趁此機會，不如趕緊逃跑。
“站住。”蕭清堯來不及起身，擡手一把攥住她的腳腕，沈聲道，“鬼車就在這裏，不要亂走。”
攥住她腳腕的手冷冰冰的，仿佛一條陰冷的毒蛇，茉茉厭惡地掙紮著，用力踢開他的手：“別碰我！”
她用的力氣太大，竟將蕭清堯的袖子都踢飛了，一本書冊掉落出來，恰好落到她的腳邊。
茉茉瞧著那書冊有些眼熟，撿起來一看，竟然是陶宿真人送給她的那本手劄。
“手劄怎麽會在你這裏？”圓圓的狐貍眼燃起怒火，茉茉怒沖沖地瞪著蕭清堯，想起那些搶劫她的黑衣人，氣就冒了上來，“是你叫人搶我的東西？”
蕭清堯面色沈沈，不及開口，黑暗裏忽然傳來一陣桀桀的冷笑。
“蕭清堯，本座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
化成人形的鬼車在黑暗中緩緩顯露出身形，站在高高的石崖之上，架起一張通體玉色、安裝青銅弩機的長弩，拉起望山瞄準下方。
莫非他手上拿的，竟是昆侖弩？茉茉驚駭難掩，連忙抽身躲到一旁的石筍後面。
眼看那鬼車瞄準蕭清堯，玉色長弩上憑空出現一支金色光箭，隨著一記震顫作響的破空之聲，玉色長弩光華大漲，金色箭矢如迅疾的流光一般，急襲向蕭清堯射去。
峻挺的眉峰狠狠一壓，蕭清堯立即抽身而起，淩空變幻出寒光四射的斬魄劍，瞬間便將那疾馳而來的金色箭矢斬飛出去。
鬼車一箭不中，馬上又射出第二箭，蕭清堯騰身躲避，雪白衣袍在簌簌冷風中翻卷。他猛地斬斷又一支光箭，似是牽扯到身體的傷處，他一劍嵌進石地，堪堪撐住身形，眼底血氣翻湧。
似是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鬼車猖狂放肆地大笑著，越發擡高玉色長弩，射出的光箭急促如閃電，同時用半邊翅膀掀起狂烈的風暴，萬千羽翎尖銳如錐，細密如雨地朝蕭清堯沖去，已是布下必殺的絕陣。
凜冽又懾人的冷漠目光緊盯著鬼車，蕭清堯雙手快速結印，撐起一道結界阻住攻襲，同時飛快騰身而起，拼力斬出淩厲的一劍，磅礴的威壓鋪天蓋地，直令整個山體都隨之震顫。
隨著一陣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鬼車倉惶躲避不及，竟被生生斬斷一條手臂，玉色長弩跌落到地上，再也無法張弓拉弦。
吃痛暴走的大妖憑空現出龐大的身形，堅厚的翎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殘餘的半邊翅膀掀起飛沙走石，一顆頭噴出熊熊烈火，一顆頭噴出腥濃的毒霧，猛地從石崖之上撲下去，兇狠的利爪狠狠朝蕭清堯抓去。
那一道t雪色身影躲避不及，與那龐大的妖鳥翻滾在一起，猛地一把扭斷了鬼車的又一顆頭，疼得他廝聲淒厲地哀嚎著，裹挾著蕭清堯發瘋地滿地亂滾，撞斷了無數堅硬的石幔。
雪亮森冷的斬魄劍掉落在茉茉身前，她驀然想起一句話——鬼車的命門在右翼左下三寸，以雷火之劍，刺入命門，可以殺死鬼車……
鬼使神差的，茉茉俯身擡起那把劍，冰冷森寒的斬魄劍，入手頗有份量，冰得她手心發麻，幾乎堪握不住。
這一把靈劍本已認主，只是她的心在蕭清堯體內，也許是熟悉她的氣息，竟肯為她所用。
蕭清堯修的是雷系術法，而她是火系，將她體內的赤火灌註斬魄劍身，這不是雷火之劍，是什麽？
眼睜睜看著那鬼車的尖爪按住蕭清堯，就要撕裂他的咽喉，茉茉猛地舉起斬魄劍，一劍刺入了鬼車的命門。
“去死吧！”
隨著刮骨磨牙的一聲嗆厲嘶鳴，鬼車放開蕭清堯，拖著刺入體內的長劍翻空亂飛，四處沖撞，最終頹然無力地跌落到高高的石崖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茉茉，似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妖怪刺中命門。
茉茉同樣緊盯著他，想起那個烈火焚燒的夜晚，想起他用尖利的爪子撕裂陶宿真人的胸膛……她咬緊牙關，飛快爬上高高的石崖，一步一步，宛若死神一般，向鬼車走去。
尖利的鳥喙中不斷噴湧出猩紅的鮮血，鬼車死死盯著她，喉嚨裏發出嘶啞的空響，似乎想狠狠地咒罵她，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
茉茉緩緩走向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陶宿真人的手劄，現在在我手裏了，你還要嗎？”
“不過看你快死了，好像要了也沒用。”擡腳踩在妖鳥身上，茉茉眼神冷厲道，“不如我送你一程，讓你去地下，當面向陶宿真人討教吧。”
“不可！”蕭清堯沖過滿地橫陳的巨大石幔，沈聲道，“還不能殺他！”
陶宿真人的案子還需將鬼車抓回去結案，若是鬼車死了，只怕那殺人的罪名要一直扣在狐妖身上。
“憑什麽不能殺他？”茉茉冷笑，“我偏要！”
她說著，嘴角齜出鋒利的犬牙，右手冒出鋒利的尖爪，猛地一下掏穿了鬼車最柔軟的腹部，在他淒厲而出的嘶聲中，用力掏出了他的金丹。
那一顆上古大妖的妖丹，隱隱泛著藍色光華，和著滴答濺落的鮮血，在蕭清堯驟然變色的目光中，被茉茉仰頭吞了下去。
赤火狐之血，可以熔鑄一切，即便是上古大妖的妖丹，也能化為她所用。
她要變得強大起來，她要當這妖界之王！
她要這世上再無人敢欺她辱她，無論是誰！
蒼茫的穹頂傳來一陣陣沈悶翻滾的雷聲，一身紅裙的少女在烈烈狂風之中，烏發飛揚，眼眸泛金，周身纏繞著火紅與冰藍交織的光芒，忽然一下撲身落地，化成一頭赤色火狐，火紅透亮的毫毛隨風飄蕩，身後揚起六條火紅蓬松的長尾，若不是她先前丟了三條命，原本應該是有九尾。
眼睜睜看著那六尾妖狐體型越漲越大，身上的紅光與藍光交相融合，很快就要徹底融為一體，蕭清堯騰身而上，聲音急促道：“快停下！你不要犯糊塗！”
她若當真將鬼車的妖丹融入體內，那她就是下一個必須斬除誅殺的大妖！
感覺到自己通身的修為急速飛漲，磅礴的靈力湧入靈府之中，茉茉感覺前所未有得良好，哪裏會聽他的？
一陣耀眼的紫光迸射而出，她徹底融合了鬼車的妖丹，眉心浮起一顆明紫色的火焰紋，彰顯著她已成為新一代大妖的身份。
慢慢收住暴漲的狐身，重又化成人形，她擡腳一踮便將玉色沈重的昆侖弩握入手中，反身拉起望山，箭尖對準蕭清堯。
“別再往前走了。”冷眼看著躍上石崖前端的蕭清堯，茉茉扯唇道，“不然錯殺了你，可別怪我。”
圓圓的狐貍眼半瞇著，她不動聲色地端量，不如趁著他此時身受重傷，將她的那顆心奪回來？
如今她已融合鬼車的妖丹，修為大漲，說不定有與他一拼之力。
看著對準他的箭尖，蕭清堯心口一窒，眸色深沈，不由想起心魔衍生的夢境之中，那個沒經受過任何痛苦、不谙世事的小狐妖，凝望他時那一雙翦水秋瞳一般的眼睛。
然而眼前的她，修為暴漲，妖力非凡，三千青絲迎風飛舞，嬌艷的面龐越發美得明燦奪目……可是她看著他的眼神裏卻只有濃稠的厭惡與鋒利的殺意。
那一場心魔結束之後，她沒有心，自然也沒有任何記憶。可是那些記憶，全都留在他的心裏了。
左肩仿佛還有一圈深可見骨的牙印在隱隱作痛，可是這一次，他必須殺了她了。
如今她已不再是尋常小妖，六尾妖狐一旦出世，手裏還握著昆侖弩，整個三界都將面臨著巨大威脅。
一襲雪衣長風烈烈，蕭清堯目光幽幽望著她，擡手結印，薄唇輕動。
剎那間，威力磅礴的金光從他身周蔓延開來，轉瞬便結成一個巨大的金剛陣法，鳳眸半垂，神色淡漠，如掌管生殺之神降罰於人間，很快便將茉茉籠罩在其中。
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威壓覆壓下來，茉茉幾乎喘不過氣來，沒想到蕭清堯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還有這般神力，她不敢再強奪那顆心，連忙趁著那陣法尚未牢固，拼盡全力破陣而出，於半空之中猛地拉開手中長弩，毫不猶豫地狠狠一箭射出。
隨著錚鳴的一記破空之聲，那一道光箭迅疾如閃電，瞬間射入蕭清堯的胸膛，猛烈的力道帶著他飛出石崖，砰然跌落到十餘丈之外。
然後“嘭”的一聲，撞翻了那只已經冒出嫩芽的花盆，骨碌碌滾出好遠。
胸口被光箭釘穿到地上，蕭清堯滿眼震驚，像是難以置信地緩緩低頭，盯著自己的胸膛，嘴角湧出殷紅的鮮血。
那一襲紅裙嬌艷無雙的少女已經飛掠過去，搶起那只花盆，擡手一掌轟塌山體，毫不猶豫地騰身而起，從那個塌陷的洞口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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